编辑丨沃特敦

“我们从来不创新，（创新）是伯克希尔投资的企业做的事”。

这是巴菲特之前对媒体谈投资之道时说的话。巴菲特仅仅依靠一些朴素的价值投资原则，在1965-2022年间让企业获得了19.8%的年复合增长率，自己也成为地球上最富裕的几个人之一。

对于这位传奇投资家，一位中国同行总结：巴菲特之所以伟大，在于他年轻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然后用一生来坚守。

5月6日北京时间晚10点，8月30日将满93岁的巴菲特和99岁的芒格出席了伯克希尔•哈撒韦年度股东大会，回答了听众长达5个半小时的提问。

这是巴菲特第59次参与股东大会的问答环节，但由于今年大会的背景复杂（地缘政治冲突升温、全球衰退一触即发、美国银行业持续动荡、AI机遇挑战并存，以及巴老抛售比亚迪、加仓日本、卖出台积电等操作），投资者非常期待聆听这位“奥马哈先知”关于大变局时代的洞见。

创业邦编辑对巴菲特和芒格的提问部分进行了整理，要点如下：

关于伯克希尔

巴菲特一季度的操作主要是“回购”和“卖出”，“买进”微乎其微。公司了花费44亿美元回购自己的股票，以及29亿美元用于购买旗下公司的股票。

一季度，公司共卖出133亿美元的股票，现金储备高达1306亿美元。这说明，巴菲特认为当前股票的估值没有吸引力。但伯克希尔是个例外，巴菲特坚持认为自己公司的股票是低估的。未来如果没有好的投资标的，依然会回购。（伯克希尔A类股票49万美元/股）

投资组合方面，约77%的投资集中在5家公司。它们包括：苹果（1510亿美元）、美国银行（295亿美元）、美国运通（250亿美元），可口可乐（248亿美元）和雪佛龙（216亿美元）。

关于重仓苹果，巴菲特说，苹果是非常好的企业，比伯克希尔所拥有的企业更好，利润率和用户忠诚度都很高。苹果还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不断回购股票。我们都不需要做什么，持仓的市值就会上升。巴菲特坦言两年前出于税务考量卖掉了一些苹果股票，这个决定是愚蠢的。

对于对后市的看法，巴菲特表示，伯克希尔第一季度大部分业务的营收都比去年低，这是因为过去6个月的经济不景气造成的，今年比去年的恢复速度有所放缓。他说：我们对明天、明年、对未来都没有特别肯定的态度。令人难以置信的经济增长时期正在结束。查理·芒格则表示，在如今的经济环境中，价值投资者应该习惯少赚钱。

在谈到公司接班人时，巴菲特说，合适的人很难找，但CEO接班人阿贝尔（Greg Abel）是一个“令自己非常满意的人选”。不过，他同时表示，伯克希尔是自动驾驶模式。可以长期很好地运行下去。因此，判断一家成功企业的管理层是否优秀很困难，因为优秀的企业自己会长时间自我运转下去。芒格则说，伯克希尔更换经理的频率比其他公司低，这是一个优势。

关于人工智能

巴菲特认为，AI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技术进步，会改变世界的方方面面，但他不认为AI会超越人类智能，改变人的想法和行为。他开玩笑说，：AI没有任何一个功能可以取代伯克希尔副董事长贾恩（Ajit Jain）。

在承认AI能做很多事的同时。巴菲特表现出了担忧。他说，人类发明AI的初衷是好的，但由于现在还没有办法掌控它，因此他不知道这样的先进技术是否对人类有益。

今年4月，巴菲特在到访日本时对媒体表示，ChatGPT令他感到恐惧。他当时说，“这是非常令人震惊的发明，就像1945年造出原子弹一样。我并不知道原子弹的原理，但爱因斯坦告诉我们说，它将会改变世界，而它确实也改变了世界。我并不期望在无法知道结果的情况下，世界被改变太多次，所以我想，这是一项卓越而超凡的发明，虽然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有益的。”

芒格对AI则表现出了一些困惑。他说，如果你去中国比亚迪工厂，会看到机器人到处都是。机器人使用将会在全球越来越多。我自己对其中的炒作(hype)，特别是涉及到人工智能的感到困惑，我觉得现在用人挺好的，老式的智能（old-fashion intelligence）也挺管用。

关于加仓日本，卖出台积电

巴菲特是在2020年8月生日时决定投资日本的。他说，当年投资日本商社的决定非常简单。“我们可能和这五家日本商社（三菱商事、 三井物产、伊藤忠商事、丸红商事、住友商事）有过业务来往。这些公司与伯克希尔有些相似，都有多元化的业务、会长期投资，并且专注于价值和现金流。整体来看，它们的分红不错，某些情况下也会回购股票，我们也能很好地理解他们的一大堆业务，同时我们还能通过融资解决汇率风险问题。“而且买入的时候这些公司的股价低得荒唐”。

巴菲特说，他想把CEO接班人阿贝尔介绍给商社的高管，因为伯克希尔会在日本继续进行投资。他预计，今后几年公司在日本的投资会让伯克希尔持续增值。今年4月，巴菲特到访东京，参观了五大商社的总部。他对日本媒体说，伯克希尔不仅增持了五大商社，还在考虑购买五大商社以外的日本股票，“这取决于价格。”

在回答听众关于伯克希尔为何在几个月内就卖出了在台积电上50亿美元持股的八成，巴菲特没有正面回答。他说：台积电是全球管理最好的、最重要的企业之一，也是芯片行业的一个领军企业，团队也很优秀，而且未来5年甚至20年都不会变。如果在美国找不到合适的资产，我们就去其它地方配置。我们配置的资产，在日本和中国台湾所配置的，都是非常好的。

关于马斯克

马斯克曾透露说，2008年巴菲特曾有机会以2亿美元估值投资特斯拉。如今，特斯拉的市值高达5400亿美元。巴菲特后悔吗？芒格曾说马斯克高估了自己，这个观点有改变吗？

芒格说，马斯克确实高估了自己，但他是个天才。如果他没有给自己设定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马斯克就无法取得他如今拥有的成就。马斯克喜欢做高难度的事，喜欢走极端，但芒格说他和巴菲特希望做更容易的事。

巴菲特说，我们不想在很多事上和马斯克竞争，我们不想有那么大的失败。马斯克很聪明，智商可能超过170，总是努力解决不可能实现的事，但对他和芒格来说，那是一种折磨。他说：我知道5年和10年后的苹果公司是什么样，但我不知道汽车公司那时会是什么样。

芒格说，他和巴菲特都认为汽车行业生意不好做。他说刚刚读了通用汽车公司的1932年的年报，当时美国只有1.2亿人，有1.9万家汽车经销商；，但现在美国有3.3亿人，所有厂商加起来也只有1.8万家经销商。汽车厂商还要面对海外的竞争。虽然法拉利有特殊的地位，但汽车行业总体并不吸引人。电动车已经大获成功，但他们二人都不喜欢这一行业需要的巨大的资金成本和风险。

关于中美关系

巴菲特和芒格都认为，中美关系紧张对两国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芒格说，美国和中国发生冲突是很愚蠢的。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和中国和睦相处，与发展中国家大量开展自由贸易。两个国家都会有竞争者，也都可以繁荣发达。

巴菲特说，虽然美国会很有竞争力，但也需要判断在对方没有反馈的情况下，单方面的施压（push）能走多远。

不过，巴老认为，现在的世界既激动人心也有挑战，但总体比过去要好很多。大家之所以看到更多不好的方面，是因为传播造成的。如果再次选择，他还是愿意选择出生在现在。但芒格说，自己的乐观程度比巴菲特少一点。他劝告人类要降低对未来的期望值。

关于投资

AI对价值投资是否有影响？巴菲特说，AI可能不能帮你选股，它能在几秒钟的时间里给你一个标准，有哪些股票不行。但它是有局限性的。

巴菲特说，价值投资的机会就在于等着别人做蠢事。别人的错误就是你的机会。在他管理企业的58年里，周围做蠢事的人越来越多，犯的错越来越大。投资人之所以做蠢事，某种程度上是因为，和他当年做投资的时代相比，做投资的钱来得更容易。“我们的幸运就在于比别人犯错误少一些。”

芒格举了本杰明•格雷厄姆（注：价值投资之父）的例子。他说，格雷厄姆50%的收益来自一只股票，即伯克希尔旗下的保险公司GEICO。芒格说，买入被低估的好公司，这就是伯克希尔的成功之道。巴菲特附和说，做投资，只要做出一二个正确的决定就能胜利，但这需要在一堆愚蠢的决定中找出正确的那一个。

不过，芒格还是建议价值投资者，今后要习惯赚少一些，因为选择价值投资的聪明人更多了，竞争更激烈。巴菲特更乐观一些。他说，世界上多数人是短期思维。他说：生活中谁都不想成为没有感情的人，但做商业决策或是投资，我肯定想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我们做过错误的投资决定，但不记得做过任何情绪化决策。

在谈到未来投资机会时，巴菲特的看法是，赚取超额收益的机会相对减少，但并不代表没有机会。从1940年到现在，汽车、航空和能源等行业都有变化，新的事物一直在出现，甚至取代原有的技术。因此存在很多机会。巴菲特说：我们一直在试图了解消费者的行为。我们不能洞悉企业的技术趋势，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也能赚钱，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关于银行业

巴菲特说，银行业可以有新发明，但需要遵循一些旧的价值观。我们现在依然重仓持美国银行，因为我喜欢他们的业务和管理层，但我们对拥有一家银行一直保持非常谨慎的态度。

巴菲特认为，现在的银行业和过去差别不大，恐慌总是传染得很快，但一直到现在，政府、机构和媒体都没有很好地向公众传达形势的变化，加剧了恐慌。他说，必须让造成问题的人受到惩罚，才能改变他们的行为。如果一家银行倒闭，CEO和董事都应该受到追究。芒格说自己很守旧，更喜欢那些不做投资银行业务的银行。

关于人生

巴菲特说，你给自己写个讣告，然后努力按照自己写的去做就行了。

在针对遗产相关的一个提问时，巴菲特说，过早向孩子披露遗嘱中财产分配的内容是错误的。他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是在用遗嘱绑架孩子的成长，甚至会破坏孩子之间的关系。他表示，家长的行为、特质和价值才是最好的老师，遗嘱应该和家庭的价值观挂钩，孩子才能合理继承财产。巴菲特说他见过很多大富人家的争吵。“但在我家里，除非我的三个孩子能阅读、理解、并且能对遗嘱给出建议，否则我不会在遗嘱上签字。”

巴菲特和芒格给年轻人的其它建议：

1、量入为出，除了房贷，不要有任何债务；

2、不要总是批评别人，不要用贬低别人的方式表达观点；

3、不要做不善良的事，善良的人不会没有朋友；

4、远离有毒的环境和人，坚持终生学习、要有感恩心态。如果还是不成功，那就是运气没到。

（更多巴菲特的投资哲学，参见创业邦报道《巴菲特最强解读：最好的致富方式，就是慢慢变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