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占山(冯占山与马占山的关系)

1.排挤冯德麟

谈到杨宇霆的发迹，还要从张作霖推倒“三座大山”说起。

张作霖混迹江湖之初，压在他头上的“三座大山”分别是杜立三、金寿山（即金万福）和冯得山（即冯德麟，冯德麟这一辈都犯“山”字，他的堂弟叫冯占山，以后冯德麟混大了，改名叫德麟）。杜立三和金寿山先后都给张作霖想方设法地“办了”。唯独这个冯德麟比较咬手。一则冯德麟同张作霖的渊源很深，论起江湖的行辈，冯居长；二则冯德麟在日本人那里也是挂了号的“主儿”。

1904年夏，因幕后主持“旅顺大屠杀”而臭名昭著的日酋大山岩专门派人邀请冯德麟参加“大日本帝国讨露国军满洲义勇兵”（俗称“东亚义勇军”）。战后，冯德麟获日本天皇颁发的“宝星勋章”一枚。“辛亥革命”爆发后，东北保皇派负隅顽抗，靠的正是张作霖和冯德麟这两枚关键的棋子。其中张作霖之所以力保赵尔巽驱逐革命党人，关键还在于冯德麟督率左路巡防营死守辽西，堵住山海关的咽喉。因此，日后论功行赏，张作霖任民国陆军第27师师长，冯德麟任第28师师长，两人平起平坐。【注】（魏福祥《冯德麟其人其事》）

对付冯德麟，既能不用“黑吃黑”，比如对付杜立三和金寿山，也不能随意玩弄于鼓掌间，比如对付赵尔巽、张锡銮。就在张作霖举棋不定之际，他一生中非常难得的两位“贵人”几乎同时都现身了。一个是段芝贵，一个则是本文的主人公杨宇霆。

先来说说段芝贵。段芝贵是安徽合肥人，以同乡的身份被介绍到李鸿章家开设的当铺里做学徒，他在当铺里学到了两样东西，一个是察言观色，一个是赌博。他的族叔段日升是淮系军阀盛军的后营帮带，患有腰疽，段芝贵就用嘴把老叔的脓血一口一口地吸出来。这让段日升非常感动，加意栽培他。先是送到天津武备学堂学习，混上一重资历，接着又跟随李鸿章的儿子李经方东渡日本进入日本士官学校学习。有了这层资历，段芝贵很快就混到了袁世凯创建的新建陆军左翼第二营管带兼随营学堂教习的位置。利用这个位置，段芝贵加意巴结袁世凯，甚至做了袁的干儿子。（段芝贵仅比袁世凯小9岁多一点）

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段芝贵在袁世凯的指点下，以名伶杨翠喜作为“敲门砖”进而成为庆亲王奕劻的儿子贝子载振的“宠儿”，在载振的策划、干预下，段芝贵一跃成为黑龙江巡抚，虽说还挂着“署理”的名义，却实际成为“封疆大吏”，一时间舆论大哗，段芝贵尽管没能美梦成真，可仍旧戴上了“红顶子”（调任镶红旗蒙古都统）。

在给袁世凯当干儿子的日子里，段芝贵官运亨通，一路扶摇。42岁护理湖广总督，要知道这个位置之前曾经坐过李鸿章、张之洞、袁世凯的屁股。43岁的段芝贵被袁世凯特授拱卫军司令官，其执掌类似前清的领侍卫内大臣，气焰非常嚣张，连民国首任国务总理唐绍仪的大驾都要为之逊避三分。

45岁的段芝贵身膺彰武上将军、湖北都督兼巡按使、帝制筹备主要成员等要职、要务，但仍旧存有心结。这点袁世凯是看在眼里的，段芝贵很想再尝一尝当年浅尝辄止的“硕果”，重温东三省总督的旧梦。为了更好地笼络这位鞍前马后拼死效力的干儿子，也为了更好地掌控关外局势。1915年8月，袁世凯任命段芝贵为镇安上将军、督理奉天军务（不久即兼巡按使）、节制吉林、黑龙江两省军政。

在段芝贵算是如愿以偿，可在另外一个人心中，无异于“前门驱虎，后门迎狼”。这个人是谁啊？就是张作霖。

本来张锡銮时代，张作霖已然是奉天的“灵魂”，举凡人事变动，不拘县长、局长，哪怕是一个税捐所所长的任免，都要张作霖点头。后来“闻名天下”的著名汉奸熙洽，深受张锡銮的器重，委其为镇安上将军公署军务课课长。张锡銮原以为这是上将军公署内部的职务调换，无须事前向张作霖打招呼。哪知道张作霖知道以后非常不满，他阴阳怪气地熙洽说：“老弟你当上了军务课长，以后就可以向我发号施令了。”搞得熙洽相当恐惧，转眼就给张锡銮告退。张锡銮无奈，只好去征求张作霖的意见，张作霖立刻拿出夹袋人物陶历卿的履历递了过去，张锡銮不得不派陶历卿任公署军务课课长。【注】而陶历卿是何许人也呢？他是张作霖在巡防营时代的文案总理，师爷一流的人物。而且不是一般的师爷。有一次，张作霖新娶的三姨太给陶历卿掉脸子，陶历卿一茶杯摔过去，抬腿就走。转过天来，张作霖非但没有责骂陶历卿，反而给陶历卿说小话：“她年轻，闹就闹吧，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的事情要紧。”【注】

这还是“小意思”，张锡銮每每召开奉天的军警会议，如果违拗了张作霖的主张，张立马翻脸，当众给张锡銮难堪。到了这个时候，张锡銮就只能倚老卖老地说：“雨亭（张作霖字号），你又喝醉了，不要上火，到小客厅里休息休息。”拉着张作霖到小客厅不断地给张递软话，张这才重新回到会议室里开会。【注】

说起来张锡銮也不是一般战士，甲午陆战期间，清军一败涂地，张锡銮以区区千余人组织了一支“定边军”，抵抗日军，以至于日军在宽甸连续遇挫，成为大败之际难得一见的些许亮点之一。袁世凯意欲称帝，顾盼自雄，征求“老朋友”张锡銮的意见，张居然直抒胸臆，虽然话语委婉，但到底点了题，称帝等同“作死”，惹得老袁阵阵不快。就这么一个纯爷们儿，如今被土匪变性的张作霖活活地困在了奉天城里，玩弄于鼓掌之间且不能有半点脾气。道理很简单，所谓“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倒应了老电影《大浪淘沙》里看门的老张头的那句台词：“啥时候也不能放下枪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惹不起躲得起，张锡銮向张作霖透露了要走的意思，张作霖还假意挽留，张锡銮也不白给，同样忽悠小张说已经给袁皇帝递了推荐函，早晚让你当奉天之主。说罢，张锡銮还翻出两句诗给张作霖看：“庭前古树老于我，窗外斜阳红满楼。”张作霖哪儿懂诗啊，拿回去给身边的哥几个看，汤玉麟他们也不懂啊，还是“老诸葛”（相对于后来的杨宇霆的“小诸葛”）袁金铠看明白了，给张作霖兄弟掰扯半天，张作霖听明白了：“敢情就是要滚犊子了。”

如今可倒好，滚了一个老梆子张锡銮，却又来了个生瓜蛋子段芝贵。张锡銮在奉天捞得不少了，但段芝贵初来乍到，还没开始捞呢，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干儿子不但捞钱，还要捞权，同时还负责监视张作霖、冯德麟。这就惹翻了张、冯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