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旭东(《范旭东成功启示录》：一本值得企业家看的读本)

《工业先导范旭东成功启示录》，黄守愚主编，王启贤、王洪波副主编，华龄出版社，2022年7月第1版。

文丨于建初

范旭东（1883—1945）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企业家、冒险家，他祖籍湖南湘阴，成长于长沙，留学东瀛，创业于天津、南京、乐山等地。他以书生办企业，领导“永久黄”团体创造了许多项中国、亚洲、世界的第一，多次突破西方科技的垄断、封锁，战胜西方垄断企业，发明侯氏制碱法，开启世界制碱新纪元，还提炼出世界第一家企业精神，在全球企业史上书写了灿烂辉煌的篇章，被誉为“中国化工之父”“世界企业精神之父”“东方战略企业家典范”“新儒商新圣贤”等。他在当时的名气很大，社会各界人士给予了他很高的评价，譬如说胡适称赞他是一位超越前人的“新圣贤”，陶行知说他是“最优秀的企业家”“新兴工业之创造的天才”，卢作孚说他是“中国真正的人才”，他的骨干侯德榜说他是“民族之英雄”。毛主席说他是“工业先导，功在中华”，还说“讲化学工业，不能忘记范旭东”。蒋介石说他“力行致用”，“先生福国利民，功在人寰，综其建树，有光青史”。1947年，天津建成“范旭东先生纪念碑”。1948年，设立了“范旭东先生纪念荣誉奖”。

近几十年来，社会各界偏向于军政人物的研究、传播，忽视了对儒商、湘商范旭东的宣传，使得范旭东被忘记了。前几天，黄守愚将其新作《范旭东成功启示录》送给我，这是一本范旭东语录的选编，在国内属首次出版范旭东的文献。翻开目录一读，眼睛一亮，范旭东是如此一位有思想的儒商、湘商！我们都晓得，一流大企业家“贪”于讨论思想，是出于其所处“现实”的需求。

孟子说：“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我晓得黄守愚出身书香世家，一位伯曾祖父是参加了辛亥革命，一位伯曾祖父著有《湘渔剩墨》。他是湖湘儒学高等研究中心创始人、船山学社副社长，还是长沙市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他遍淹群书，汪洋闳肆，会通中西，合一儒释道，包容汉宋之学，尤重乾嘉学派、公羊学，著作等身，有《儒学新编》《王船山语要》《中国槟榔文化史》《益阳商帮史》《生殖崇拜与青铜时代》等行世。他是一位青年学者，每年出席国际学术会议。他是一位文化名流、网络大咖，过去写的文章总是在网络上雷电交加、惊天动地。他品行正派，为人低调，淡泊名利，谦卑、真诚、虚心、愚拙，遵从传统礼教，“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他是一个实干家，在2016年创办儒家忏悔堂，在2018年恢复了中断了66年的王船山诞祭传统。据说，他马上要创办“事天台”。在当今之世，“文化”边缘化，他不怨不尤，仍然孳孳不息、倝倝日进，下学上达，“学有缉熙于光明”，一心于复兴中华文化正道，扶植名教纲常。他的高蹈之言行，如空谷幽兰，如一骑绝尘，有点英雄主义的悲壮，让我感动得泪下，值得我敬佩！假以时日，他将是一代大学问家。

《论语》云：“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黄守愚作为一位史学家、新儒家，好讲扶危持倾的侠义，偏爱“冷香”，因而对“逸民”范旭东情有独钟。这也算是他的仁爱之心或恻隐之心吧。近年来，黄守愚每次出版新书，我总是最先读到，也最先写一篇评论，譬如之前他主编的《王船山语要》。我废寝忘食，花了一个晚上读完了《范旭东成功启示录》，略有思考，分享给社会各界人士，以供方家们批评指正。

其一，《范旭东成功启示录》的纲目精微，逻辑严密，全书裁分为九卷，初步形成一个体系，呈现了范旭东作为一位世界企业家领袖的风貌。这是黄守愚治学技艺的高超。譬如说，该书第一卷谈“仁爱之心”，辑录范旭东“爱国爱民”“服务社会”“为了人类”的语录，仁心仁财，这是传统儒商的仁义初心，也是千百年来经商的根本。翻看今日世界500强大企业，哪个又不是如此发心呢？近现代以来，中国饱受有西方侵略，在当今国际上仍然处于弱势，为捍卫本国家、本民族的利益着想，爱国爱民是应当然。眼睁睁看着中国同胞受苦受难，于心何忍？第二卷“经世之学”、第三卷“致用之术”体现了范旭东的立身之本。第四卷“觉民之行”，体现了范旭东作为战略企业家动员社会各界、企业员工与改造环境的大智慧。第五卷“务本之乐”，体现了范旭东的内在修养、生活态度与治企追求。第六卷“冒险之勇”，体现了范旭东作为企业家的冒险色彩、出入有无的勇敢。第七卷“社团之义”，体现了范旭东对于企业的认知、治企的根本性宪纲。第八卷“管理之道”，体现了范旭东在管理企业上的认识、经验。第九卷“相保之情”，体现了范旭东在治理企业集团、领导工商界、协调社会各界的方略。可以说，《范旭东成功启示录》九卷基本上勾勒出了范旭东作为中国企业家领袖的风貌。我也认同其将范旭东定位为“圣贤型企业家”“世界企业家领袖”的基调。

其二，《范旭东成功启示录》独具只眼，发前人之未明，表彰中华文化的儒商价值特色，开显了范旭东代表东方与西方竞争话语权、领导世界仁义秩序的本然追求。该书认为，范旭东是湖湘大儒王船山的信徒，据“黄中之德”，发“黄中之爱”，自觉担当“先导”责任，发扬“三圣发明创造传统”，“黄中立法”，成就儒商的“永久黄”事业。什么是儒商？是指办企业或经商的商人、企业家以儒家思想为本，追求成为君子、圣贤，以实现儒家“经邦济世”和“万国咸宁”“天下大同”“宇宙太和”的梦想。传统儒家讲“仁义”“兼济天下”“经世致用”，而该书将范旭东的初心界定为“仁爱之心”，将范旭东的为学、为用之本界定为“经世之学”“致用之术”，开显了范旭东儒家、儒商身份。该书认为，范旭东继承了王船山“抱刘越石之孤忠”“希张横渠之正学”的梦想，有“复兴中华文化正道，领导世界仁义秩序”的价值追求。翻检该书，范旭东确实表述这种理想，譬如说“把我们的事业做成一颗民族复兴的种子”，“我们办企业的人，要具有世界的眼光和为人类服务的精神”，“以大无畏的精神为人类服务”，等等。黄守愚认为，“中国”在古代是领导天下的意思，范旭东作为“中国”文化的继承者、王船山的信徒也开显了代表东方与西方竞争话语权、领导世界仁义秩序的本然追求，因此范旭东是世界企业家领袖，更是王船山思想的显化。按道理，这也是应当然。可见，中国企业家有责任与使命来复兴“中国”文化，赓续“中国”之慧命，领导世界仁义秩序，证实天下之大同、太和。该书对“中国”、范旭东领导世界仁义秩序的揭示，发前人之未明，孤明独发，诞先登岸，可谓独具只眼！

其三，《范旭东成功启示录》开显了范旭东的成功之道。自鸦片战争以来，西方入侵，国家昏乱，民族企业家在寻道求新的热情之中不是折戟而归，就是举步维艰。相对于当时的中国企业家来说，范旭东是非常成功的。依据该书分析，范旭东之所以成功，第一是思想有本、眼光超前、气魄浩湛、自信成功、意志坚贞，如在道统上遥继湖湘大儒王船山；第二是爱国爱民爱人类，对社会、国家、人类负责，担当“先导”（领导）责任；第三是重视科学研究、技术创新，如他私人捐款10万银圆创办了中国第一家民营科研机构——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第四是善于网罗人才，他组建了世界一流的人才团队，在当时招募到了数十位海归学士、硕士、博士；第五是善于治理企业，如他在中国第一次创办企业刊物——《海王》旬刊，在世界上第一次提炼企业精神“四大信条”；第六是敢为天下先，变无为有，从与世界一流同步到领先世界，赢得战略先机；第七善于利用文化资本、社会资本、货币资本；第八是努力做慈善公益，为国家、民族的前途捐款捐物，如捐款创办民间科研机构、技术输出机构，如为《新西北月刊》捐款；第九是处理好了企业发展与社会秩序之间的关系，如组建精盐公会协调各方关系，如迁入四川而以输出技术换取生存空间。

在利用文化资本方面，我也觉得范旭东运用语言艺术是非常成功的，他懂得正义的公道化形式。在《范旭东成功启示录》里面，可以看到范旭东精湛的修辞术。应当说，这是几千年的中国“君子传统”（高贵文雅传统、“中国”传统），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熏蒸使然。可见，成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或儒商，要善于利用文化资本，精通语言艺术，澄明正义的公道形式。

范旭东说：“确立信心，凡人创业必须对于事业先有信心，即信其最终结果必获成功。由此信心，产生毅力，含有毅力的工作，未有不能成功者。俗谓‘有志者事竟成’殆亦此意。”这是千真万确的真谛。

范旭东也是一位社会底层的草根，七岁成为孤儿，然而奋发有为，最终办成中国最大企业，成为世界企业家领袖，可谓为草根逆袭成功的典范。他作为草根逆袭成功，本之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道德化追求。

其四，《范旭东成功启示录》揭示了未来世界的可能性新方向和全球企业家道德的应当然方向。梁漱溟说：“吾民族实负有开辟世界未来文化之使命。”该书认为，范旭东继承了王船山“由虚返实”的实学思想，主张“实现主义”“改造环境”，以哲学为现代科学建构地基，以历史为现代科学树立文化自信，由此找到“活水源头”，建构“新中国文化”，领导未来世界仁义秩序。范旭东的“永久黄”，是“黄中”之爱、之德的可久可大，永久领导世界。他心海无限，不断向“无主”世界开疆拓土，“贪”于发现无数“新世界”，开辟未来新方向。王船山说：“人者，阴阳合德之神所聚，而相阴阳以协天地万物之居者也。”该书认为，企业家应当有证实世界仁义秩序与天下之大同、太和的责任、使命。在当时，范旭东“为人类计”，安排侯德榜在美国出版《制碱》，公开长期被西方垄断、封锁的苏尔维制碱法工艺，被美国化学家威尔逊教授评价为“中国化学家对世界文明所作的重大贡献”。为此范旭东说：“我们决不能今天受人欺压，骂人不仁不义；明天再去欺压别人，又被骂作不仁不义。”显然，范旭东作为世界企业家领袖的显化，为全球企业家道德立法，悬轨昭来，揭示了企业家道德的应当然方向。

过去、现在、未来，念念不断。过去规定了现在的合法性，过去、现在规定了未来的方向。该书认为，范旭东是世界企业精神的开山鼻祖，也是仁心仁物的显化，他作为过去的企业家，规定了未来世界的可能性新方向和全球企业家道德的应当然方向。

以上所说，只是我的浅陋之见，姑妄言之。我认为，《范旭东成功启示录》一书既开显了范旭东作为世界企业家领袖的风貌，也饱含了范旭东的东方儒商价值观和成功经验，更开示了未来世界的可能性新方向和全球企业家道德的应当然方向，企业家应当拿来读，企业员工也应当拿来读，创业者、大众更应当拿来读。我相信聪明的读者一定可以在《范旭东成功启示录》读出自信成功的大智慧！

（作者简介：于建初，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长沙市作家协会原主席，湖南省文史研究馆研究员，湖南省第十一届、第十二届人大代表，湖南省第九届、十届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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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