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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炉子图片(蜂窝煤火炉)

来源:峰值财经 发布时间:2023-04-26 浏览量:

蜂窝煤火炉

蜂窝煤火炉

蜂窝煤火炉

那些年,在乡下,几乎每家每户都会给家里置办一蜂窝煤火炉。冬天来临的时候,街道上有叫卖蜂窝煤的,大家根据需要买上一百多或者几百个的蜂窝煤放在屋檐下以备过冬需用。蜂窝煤黑压压地往那里一墩,就好像能带来温暖,冬天好像也就不再那么可怕。

西北风起了,那个在墙角搁置了大半年的火炉子就被人拎出来,烧一把柴火架进去,上面再放一个煤球,一个时辰左右,就能把炉子给点起来。蜂窝煤炉占不了多大的地方,产生的热量也有限,炉口辐射出的暖气更为有限,但在那个年代,也足以慰藉人心了。除过要蒸馒头等大件活计,蜂窝煤炉上既能烧水也可做饭,大冷天里免去人坐在锅灶前烧柴火的麻烦。冬天里,庄稼都休憩了,人也变得懒散,蜂窝煤火炉能被发明出来,我想与这个不无关系。

冬天夜里经常没电,家里常常得点蜡烛。在暗淡的烛光下,我经常拉一把小板凳,坐在炉前前烤馍片。那时候没啥零食可吃,在冬季烤馍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美味了,烤好后,把馍片掰开,热气从里面冒出来,带着浓浓麦子的香味。烤馍片有一个专门的烤网,是把一截铁丝绕成一个圆周,然后在这个圆周里再用更细的铁丝(我们叫扎丝),横七竖八地穿插编织成网。馍片放上去不掉下去就行。烤网是我自己做的,虽然一点都不好看,但很实用。在有烤网前烤馍只能拿夹蜂窝煤的大铁钳子,把钳子搭在炉子上,再把馍放上去烤。大铁钳子只有两根铁杆子,馍常常掉到炉子里,总是得慌手慌脚地要把馍救出来。我爱烤馍,于是就照着别人家的方子做了烤网。记得好多个夜晚,家里人都躺下了,有的已经睡着,有的还半睡半醒。只有我一个人坐在炉子前,屋子里漆黑一片,唯有眼前的一方小小火光,我享受着孤独,享受着寒冷浸透棉鞋给予我的冰冻,享受着烤的酥软的馍片在我嘴里激起的难言的幸福,内心很是满足。

我家的炉子有个毛病,蜂窝煤烧得太快,即使下面那个四方形的风口完全关上也无济于事,每天晚上大半夜得起来,换上一个新煤球,不然的话,第二天早上准灭。而我外婆家的炉子却根本不需要这样,那个炉子常年燃着,放在前屋客厅。每天吃完晚饭在上面洗漱完毕,重新换一次煤,这块煤就能顺顺当当地以支撑到天亮。我们的炉子和外婆家的炉子长得一模一样,我猜肯定是那个炉体的密封好,才造成了这么大的差异,这个差异,不仅体现在耗费人的精力上,更体现在经济价值上,我们家的炉子更费煤。

我妈每天晚上把闹钟上好,差不多十二点或者凌晨一点的样子,这是最有保证的一个时刻。能刚刚让最底下那个煤烧完。然后大家睡觉,正睡的酣,闹钟叮铃铃,催命似的急,就把我们叫起来,然后就得有人披件衣服去换煤了。大部分都是我爸,有时候是我妈,有时候他俩懒得动,就得我上。有一天夜里,我下去换煤。我爸给我从炕上撑着手电筒。我拿着大铁钳子把最底下的煤取出来,在最上面放一块新媒。其实都已经换好了,我又看一下,发现最上面的煤眼和第二层的没对准,有些眼黑着呢。也许从小就有强迫症吧,我就想得给调下。便又去捡大铁钳子,不成想,手电筒的光没跟上我的动作,黑暗中,我的手一下子抓到了铁钳子的尖头,那个尖头因刚夹过煤球,还发红着呢。一瞬间,只听到右手手掌呲溜一下,我啊地大叫一声,猛地扔掉大铁钳子,一股子痛楚随即传来。我拿过手电一看,右手掌好大一溜子皮被烧伤了,外面的皮翻卷着,里面是红红伤口。爸妈问我咋样,要不要紧。我咬着牙,一边甩手,一边说还行。家里根本没有可以治疗或者缓解的药物,爸妈听我说不要紧后就睡下了。

我到炕上后,感觉手掌一直火辣辣的,根本不能入睡。我希望这疼痛能慢慢地缓解下去,但一段时间后,伤口的疼痛感却越来越明显。无意中,我的这只手触碰到了窗上的玻璃,窗户连接着外面,冰雪在那里肆虐,玻璃像冰块一样,当我把手掌放上去后,一下子舒服了。我将手掌紧紧地贴着玻璃,火辣辣的疼痛被玻璃全部吸收走了,那只手获得了安宁。贴了一会儿,我就把手取下来,结果痛楚很快又发作了。于是我只能把手又放上去,只有一遇见玻璃,疼痛马上遁形。那天晚上,我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手紧紧贴在玻璃上,一手缩在被窝里,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到了第二天早上,那烧伤疼痛已消散了。

后来,我家盖了新房,盘了新炕,在炕的一侧,差不多是黄金分割点的地方设置了个大洞,蜂窝煤炉能放进去。这是当时的一种风潮,不用炉子的时候,就塞进炕洞里,这样热量就被充分利用起来了。但这个改善其实并不是多么高明,因为炕只会热炉子放置下的那一块,其他的地方,热量根本传递不到,跟电热毯的效果相差甚远。我家那块炉子放置的地方,是我妈睡觉的地方,因为她害冷。

那些年,蜂窝煤炉虽给许多人许多家庭带来了一些方便和温暖,但也出现过很多不幸,好些人因烧蜂窝煤炉一氧化碳中毒。那些人家里的房子估计都太严实,晚上蜂窝煤炉的送风口也是封闭状态,借用化学上的术语,煤球在这个情况下,燃烧就非常不充分,会产生很多的一氧化碳,家里空气流通不好,一氧化碳浓度就更大,将对人的生命产生严重威胁。记得一个冬天的早上,我去叫一个同学去上学,那时候我们在上初中。当我走进他家的时候,他和他的两个兄弟正从一个房子里出来,看样子是逃出来的,一个个用手使劲揉着脑袋。只听他们说,哎呀,头晕很,想吐。他们的母亲脸吓得青紫,喃喃地说,幸好发现的早啊。他们兄弟三人睡在一间房里,父母怕他们冻着,就把蜂窝煤炉放在他们那个小房间。

前几年我一个小学同学的母亲也因煤气中毒去世了。那个冬天很冷,他母亲熬不住,就把蜂窝煤炉搬进了屋子。听说先后有两次中毒,第一次中毒轻,没大碍,就没在意。第二次严重了,没有抢救过来,真是让人悲伤,同时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在第一次中毒发生后,没有应有的警惕和采取更好的保暖措施。他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当过老师,教学前班。她有两个儿子,双胞胎。当时,我和她的大儿子关系好,经常在一起玩。后来我上了大学后,他早已进入社会。那年过年我们聚在一起,他母亲刚好经过,看到我就说,咋瘦成那样了,都上了大学了呢。唉,估计是娃的学业压力重啊。我笑了笑,学业确实有压力,但我瘦的最主要原因还是脾胃不好,没想到那是见她母亲最后一面。我听到她母亲去世的消息后,就想起了他家的房子,想起了在阴暗里那个发光的蜂窝煤炉。

我外婆村里有一个老人,老伴早去世了,儿子也分家出去了。儿子说要和他一起过,但他不愿意。一个午后,他在自家院子里的炉子前,突然就病犯了,站不住,一头栽倒在炉子上,再也没有动过。他家的门关着,一直也没人去他家。直到他的邻居在自家院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就看到他家院子上冒起了浓烟,一看不对,就赶紧跑过去看。到他家后,这个邻居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一幕让他好几个晚上睡不着觉。那个老人上半身几乎被烧没了,但下半身还立在那里,还保持着那样弯曲的姿态。人们就根据他的样子,猜测他肯定是在点炉子,隔壁人知道他之前没搭炉子,因为那天突然下雪,温度降了好多,他可能才有那样的举动。我记得那老人的样子,牙齿几乎掉光了,圆圆的脑袋,弯曲着腰。他本来只想通过炉子取点暖,却不曾想自己却在它上面被烧化。

再后来,村里的蜂窝煤炉子变得越来越少,更多的人换上了钢碳炉子,是那种比蜂窝煤炉大一号的炉子,烧的是碳,从炉身上伸出一个金属管道,管道在房子里伸成一个直角,然后通到房子外面去。管道有热量散出来,这样房子里整个就能热起来。我媳妇老家就用的这个,取暖效果确实不错。

这两年听丈母娘说政府不让村子里用钢碳炉子,说是对防治雾霾不利。不知道作出这个决策的个什么样的人,他估计不是农民吧,如果是农民,估计也是一个忘本的农民。我很不理解,农民烧那么一些碳,就污染空气了,就增加雾霾了,就成了你要显政绩的把柄了,这说不通,根本就是胡扯。现在想来,蜂窝煤火炉时代也很不容易,农人们的生活既然走到了现在,大家有能力可以过得更好一些,那么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剥夺他们享受更好生活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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