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花素注射功效说明书(中药注射液，还有活路吗？)

作者：高中健

最近，A股上市公司步长制药董事长赵涛夫妇花650万美元巨款，“送”女儿上斯坦福大学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随后，该事件又遭到央视前调查记者王志安炮轰，并将舆论的矛头转向了步长制药的“摇钱树”——丹红注射液。

丹红注射液是一种溶液中药注射剂。中药注射剂是一种把中药制成供注入体内的无菌溶液以及供临用前加入溶液的无菌粉末或浓溶液，具体分为溶液型、混悬型、乳剂型和注射用无菌粉末4种，给药方式主要分为肌肉注射和静脉注射2种。

一直以来，中药注射液因疗效、安全性等问题长期深陷争议漩涡。如大家耳熟能详的鱼腥草注射液不良反应事件、刺五加注射液夺命事件，中药注射剂因此被千夫所指，遭到众人的口诛笔伐。

中药注射液的原料是各种中草药，来源复杂，而又不要求纯化到单一成分，因此容易产生热原（指能引起恒温动物体温异常升高的致热物质）。如果注射剂中存在热原，那么输液过程中就可能产生热源反应，表现为发冷、寒战、四肢冰冷，继而出现高烧不退、血压下降等症状，严重时还会休克甚至死亡。

据国家药监局发布的药品不良反应监测2017年度报告，中药引发严重不良反应1.7万余起，其中超过84%是因静脉注射引发的。

从1941年第一支中药注射剂（柴胡注射液）诞生，到大规模生产上市、再到如今成为众矢之的近80年时间里，人们对中药注射剂的质疑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而且，现代医学和中国传统医学均不认可中药注射液，前者认为它没有经过临床试验、不符合科学，后者则认为它并非传统医药的形态。

在我省，目前共有三家上市公司主营中药注射液，分别是昆药集团、龙津药业和大理药业，主营产品分别是血塞通注射液、灯盏花素注射液、醒脑静注射液。由于中药注射液不良反应和用药安全问题逐渐凸显，用药安全成为主要监管方向，发展陷入困境，我省三家企业纷纷寻求转型升级。

步长制药丹红注射液

政策监管日趋严格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0-2017年，我国医药工业销售收入从12073亿元增长至25300亿元，年均复合增长率约为16%。制药行业是典型的弱经济周期行业，药品采购和医保支付等政策对制药行业影响更大。

政府部门制订各类准入政策，是调控制药行业发展的重要方式。其中，《医保目录》和《基本药物目录》是政府调控最常见的方式。《基本药物目录》是医疗机构配备使用药品的依据，《医保目录》则直接关系着国家对于药品的是否认可及是否愿意买单。

其中，2017年版《国家医保目录》明确，38个中药注射剂限制在二级及其以上医疗机构采购使用，且只能是特定适应症使用，此举导致多种中药注射剂2018年销量下滑。2019年版医保目录调整在即，站在悬崖上的中药注射剂是被继续“罚站”，还是直接跌入深渊，值得关注。

去年12月，国家卫健委发布《关于做好辅助用药临床应用管理有关工作的通知》，要求制订全国辅助用药目录、加强辅助用药管理，对非临床一线用药的品种纳入目录管理。一般而言，药品进入辅助用药目录后，将面临被公立医院严格控制用量甚至停用的风险。喜炎平注射液等一批中药注射剂作为常见的辅助用药，很可能被纳入目录。

除严控使用量外，国务院还提出公立医院改革试点城市要列出具体清单，对辅助性、营养性等高价药品不合理使用情况实施重点监控，初步遏制医疗费用不合理增长的势头。截至目前，江西、安徽、四川、云南等地陆续公布重点监控药品目录，中药注射剂成为重点监控目录的“常客”。

国家医保目录和基药目录产品进入医院需要通过药品招标采购流程，受医保支付压力影响，近年的招标采购中降价成为普遍的趋势。风口浪尖上的中药注射剂也面临更加严酷的政策和市场环境。

去年，云南省卫计委（现已更名为云南省卫健委）印发《公立医院药品集中采购谈判工作方案》，公布了“重点监控品规谈判目录”，共涉及36项药品，剑指降价，注射用灯盏花素等18项中药注射液赫然在列。受此影响，相关企业的利润将会进一步减少。

最后，中药注射液是否能克服先天缺陷，完善循证医学证据，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此前，国家药品生产批准文号明确规定中药注射液为“中成药”，也就是说，使用该类药品时必须按照中医理论辩证论治运用。然而，中药注射液的基本机理是提取中药有效成分，注射进入体内。无论是制作方法、还是给药途径，都是现代药的原理，不符合传统医药的逻辑。因此，其被大家称为“怪胎”。

最重要的是，中药注射液戴着“中成药”的帽子，成功回避了对所有现代医药来说都至关重要的要求：准确阐述原理与疗效、动物实验、人体临床实验，甚至不用面对严格的安全性与有效性验证。

去年，国家药监局下发通知，要求柴胡注射液、双黄连注射液以及丹参注射液修订说明书。其中，“柴胡注射液”诞生于1941年，可以说是中药注射液的鼻祖，但直到去年才正式增加不良反应、禁忌项目和注意事项。

此前的2006年，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印发的《关于印发中药、天然药物处方药说明书格式内容书写要求及撰写指导原则的通知》指出，对于尚不清楚有无不良反应的，可在该项下以“尚不明确”来表述；未按规定进行过临床试验的，可不列此项。如此含糊地对待生命，让人不寒而栗！

昆药集团注射剂转向口服剂

昆药集团成立于1995年，于2000年上市，在我省三家主营中药注射液上市公司中规模最大，去年仅注射用血塞通以及天麻素产量就近1.3亿只。近三年，其营收分别为51亿元、59亿元、71亿元，同比增长4%、15%、21%，增长态势明显。

目前，昆药集团主营业务划分为植物药、传统中药、化学药及医药流通四大板块，其中医药流通是最主要的营收来源。2016-2018年间，其药品批发与零售营收分别为24亿元、25亿元、28亿元，占总营收的比例分别为47%、43%、39%，呈现下降态势；其次是口服剂，期间占比分别为29%、31%、32%，呈现增张态势；针剂占比20%、23%、26%。后二者是昆药集团营收增长的主要动力。

其营收虽然连续三年增长，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两票制”减少了流通环节，在产品提价的同时也承担了更多的销售费用。2017年版《医保目录》明确，三七皂苷注射制剂为化瘀通脉剂，是医保甲类产品，限二级及以上医疗机构使用，而昆药集团主要产品注射用血塞通(冻干) 正属于三七皂苷注射制剂。受此影响，其注射用血塞通(冻干)2017年销量为6713万只，较2016年减少近13%；去年销量为6828万只，仅增长了1.7%。

和另外两家相比，昆药的产品品类和规格更为丰富。去年，昆药集团共有67个品规的产品纳入《国家基本药物目录》，63个品规的非国家基药产品在云南、江苏等多个省份继续执行原省级基药增补目录。其主要产品注射用血塞通（冻干）为国家医保甲类品种，主要用于治疗心脑血管疾病；天麻素注射液（化学药）是国家医保乙类品种，用于治疗眩晕症。

为摆脱困境，昆药集团表示，将从单一依赖处方药尤其依赖注射剂向注射、口服并重，处方药与 OTC 并重的模式转型。

血塞通系列产品是昆药的主要产品，其中包括软胶囊、颗粒、片、滴丸、注射液、粉针等。注射用血塞通增长受限，但其血塞通软胶囊、血塞通片为口服制剂，并未受到影响。去年，血塞通软胶囊销量2.6亿粒，同比增长7.6%；血塞通片2.7亿片，增速高达27%。

昆药集团表示，其已成立单独的创新药平台主体，将通过结合外延并购、合作开发等模式，打造立足于自身优势慢病领域的系统治疗性药物管线，加强与国外合作，并在上海、美国芝加哥等地成立研发中心。

昆药集团的研发重点主要在心脑血管、抗肿瘤等慢病领域，其近三年研发费用分别为9900万元、1.17亿元、1.24亿元，仅占总营收2%左右。去年，其用于活血祛瘀，通脉活络的KY11095获批生产。今年5月，昆药集团和屠呦呦团队合作的双氢青蒿素片抗红斑狼疮研发项目进入临床Ⅱ期患者入组阶段。

去年11月，昆药集团与美国 Sparx公司签署了《研发与许可协议》，增加了治疗胃癌的Claudin 18.2单克隆抗体的研发方向。今年5月，昆药集团参股的美国CPI公司研制出新型纳米技术抗癌药，获美国FDA药品临床试验批准。

昆药集团血塞通软胶囊

大理、龙津药业的转型之路

相比昆药集团，大理药业和龙津药业上市较晚，规模都显得很小，产品也较为单一。在行业面临洗牌的大前提之下，两个公司也显露出很强的求生欲。

大理药业是三家企业中成立和上市最晚的，也是规模最小的。其成立于2004年，2017年才上市。2017-2018年间，中药实现营收分别为2.7亿元、3.6亿元，占总营收比例均超过90%，主要产品是醒脑静注射液、参麦注射液等。期间，其心脑血管领域的注射剂由2017年的3306万只下滑至去年的1818万只。

其余不足一成的营收，来自化学药——胞二磷胆碱注射液和亮菌甲素注射液，前者主要用于治疗胆囊炎，后者是一种细胞代谢改善药。值得注意的是，大理药业化学药营收由前年的262万元增长至去年的4396万元，或将成为新的业绩增长点。

大理药业研发投入是三家公司最少且呈现下滑趋势的，近三年分别为400万元、300万元、200万元。大理药业表示，将对主导产品开展基础研究，进行深度二次研发和再评价，以增强产品核心竞争力。目前，大理药业在研项目多达19个，但多为主营产品的二次基础研究以及安全性在评价项目。

虽然中药注射剂受到严格管控，但最终决定其命运的还是自身疗效。这一方面，大理药业显得十分自信，并选择继续押宝“中药注射剂”。其在2018年报中表示，“未来，国家也会陆续推进中药注射剂再评价工作，这必然会导致部分中成药品种逐渐淡出市场，对于我公司这类以经典名方为来源的产品将有望成为新的增长点，市场将会发生结构性变化”。

龙津药业成立于1996年9月，于2015年上市，主要产品是注射用灯盏花素，用于治疗心脑血管疾病。2016-2018年间，龙津药业营收分别为2.2亿元、3亿元、3.4亿元，且全部来源于中药注射液，但营收增长主要是因为产品提价和推行分销模式。同期，龙津药业归母净利润从2016年的9100万元急速下跌至2018年的1400万元，主打产品灯盏花素销量从2016年的3569万瓶下滑至2018年1998万瓶。

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龙津药业不得不另辟蹊径。其在去年年报中表示，将以注射用灯盏花素为核心，开发治疗心脑血管类等特色仿制药物和创新药物。目前，龙津药业立项并实施了2个仿制药项目。其中，去年心脑血管类化学仿制药LJ201801只完成处方工艺研究、LJ201803仿制才完成启动。

2016-2018年间，龙津药业研发费用持续增长，分别为2100万元、2700万元、3700万元，占营业总收入的比例分别为9%、8.9%、11%。去年，其研发费用同比增长19%，是归母净利润近2.6倍。在经营惨淡的情况下，研发投入显得“不惜血本”，颇有“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气魄。

众所周知，药品的研发周期较长，短期内根本无法为其增加利润，急火上攻的龙津药业不得不想点其它办法。

今年2月末，龙津药业计划以1500万元取得云南牧亚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控股权，布局工业大麻种植产业。其希望通过工业大麻提取CBD，趁机实现弯道超车，为公司带来新的利润增长点。

但尴尬的是，国家禁毒委员会在3月底发布《关于加强工业大麻管控的通知》，要求各地禁毒部门严把许可审批，并声明我国未批准工业大麻医用和食品添加。而工业大麻的种植环节，属于靠天吃饭、利润不高的农业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