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什么(我的小姨)

我的小姨是我姥姥的在40岁时生的最后的一个孩子，在现在看来我的姥姥依然是老来得女，由于上面已经有三个哥哥姐姐，温饱问题不能解决，但是也好过哥哥姐姐小时候，关爱自然多了一些。我的小姨比我的妈妈小一轮，又碰巧比我大一轮。小姨是在我开始记事时就已经去砖厂打工了，那个时候我还偶尔能从姥姥的小屋里的瓷茶壶里翻出来几个我姥姥准备捎给我小姨的腌鸡蛋，蛋黄已经腌成了青灰色，有点咸，很好吃，也是这么多年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腌鸡蛋。现在想想我的小姨出去打工时也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砖厂干过的人都知道，兑水，打坯，拔板，推车都是及累的活，不分白班晚班，一波人从天朦亮甚至还不亮就开始忙碌起来，一直到晚上十来点，有时是一两点，有的大小伙子都坚持不下来，我都不知道我的小姨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有时候还会让人给我和小姐姐捎回来一件手织的毛衣或是坎肩，都是我的小姨在砖厂上抽空这么一针那么一针的织的。

在冬天不上班的日子我小姨，一到晚上就跟小伙伴们去外面玩儿，我总能看到三几个头上带着毛线发圈，脖子里扎着漂亮围巾大姑娘去找她，我跟姐也总想屁股后来跟着她去，可她都不让啊！每次不是给一两毛钱打发了，就是说点糊弄的话自己偷偷摸摸地跟小伙伴跑了。早晨醒来时，姥姥已经做好饭了，小姨还在蒙着头睡，我跟姐就开始霍腾她起床，小姨每次都是一边哼哼着翻身用被子蒙上脑袋继续睡，姥姥说我小姨在被窝闻屁呢！

第一次见到小姨的对象是在冬天的一个晚上，差不多七点多的样子，也可能更早一点，因为村里没事也不怎么看表。我们那时应该已经知道隔壁的胖姥姥给小姨介绍了一个婆家了。太详细的记不清了，就记得一个看起来挺实在，俊逸的少年来找我小姨，当看到炕上的我们几个时，害羞，礼貌的笑着，跟我小姨出去了。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我奶奶就开始时不时的问我，你小姨今年什么时候结婚啊什么的，我也就学着从大人们嘴里偷听来的话说我小姨说不结婚呢！都得了好几年了，还不结婚啊！我小姨说她等到龙龙他们大了她再结。那等他们大了多大才是大啊……

在我跟姐日思夜想的盼望中，我小姨结婚了，婚期定在腊月十六，我们姐妹自然是很想去大餐一顿，想着那喷香的烧鸡，热气腾腾的鱼，还有圆滚滚的丸子，还有一大桌子过年也吃不到的菜，我都流口水了。透过漫天飞舞的雪花，在挂满五颜六色被面的小院子里，小姨被那个踏实俊逸腼腆的少年娶回了家，好在都没有跑出去一个村。婚后的小姨很快成为了妈妈，不变的是依然去砖厂打工，有时带着孩子一起去。姐小学毕业后也拖着清汤寡水的身体跟着小姨姨夫一起去了砖厂，成了一名小工。我每天就是上学，他们在家的时候还能听他们说到在外面各种有趣的事情，跟没听说的名字，阿猫阿狗的，连我的姑（舅妈）都说叫的那是什么名儿？怪式哩！。

庙会是我姥姥村里一年一次的商品交流会，传说每年阴历的四月初四是药王爷的生日。村里为了感谢药王爷恩泽于民，要在这一天唱大戏，包粽子，买东西，请亲戚。一般这一天大多数村里的人都会回来跟家人一起过节。在这一天我小姨只要在家都会给我们买点乱七八糟的小零碎儿，或者给快八毛的零花钱，让我们买玻璃瓶汽水，五毛钱一根的猫头雪糕，跟蛋卷。我那小姨还是我当初那热情如火的小姨，用她自己的光和热温暖着我们。我的姨夫也很踏实肯干，对人又特别好，买了拖拉机，三轮车摩托车的，我家亲戚更是没少在收秋或大事小情时跟着沾光。那时候连空气都是甜的，我们家的人也都为各自的生活忙碌奔波着。

差不多在姐去打工的第三年妹也跟着去了砖厂，这一年也是我家几近毁灭的一年。二月的一天里我的姥爷走了，姨父骑着摩托车在地里找了我妈半个多个坡。姥爷的灵堂就设在了他跟姥姥之前住的外头屋，在左侧姥姥做饭的锅台上放了一大瓶桃罐头，也是我跟弟因为偷吃而蹭一裤腿黑麋的地方。出完殡以后我小舅一边红着眼睛一边喊着喜丧，喜丧，爸是喜丧。我当时小，不懂他喊的是什么只记得我妈跟小姨大舅都哭了。之后我就去了外面上学，直到寒假才回去。当我满心欢喜的想明天就能见到我姐跟妹时，家人跟我说妹没了，我说她去哪了？家人流着泪跟我说妹死了，回不来了。在你姑（她妈妈）得病做手术后回来了一次给自己做了一双鞋。我想那怎么可能，我18，她16了。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能说没就没了？一天弟跟我说，姐，其实我小姐她送医院时已经晚了.........我马上捂住了他的嘴，不敢让他说，我也不敢听，温暖的阳光下，我手冰凉身体发抖如同筛糠......

悲伤过度我的大舅几乎痴狂，饥饿冷暖全不知。家的担子更是落到的小姨姨父身上，既要安抚我的姥姥，还要看着我的大舅，睁开眼睛就是一天还什么都不敢想，那会儿村里禁止一切娱乐性的赌博，不论玩的大小，抓住就是大罚，更甚者是拘留。一天晚上十一点多我小姨已经睡觉了，听别人打电话说，抓赌的来村里了，小姨穿上衣服就跑出去找大舅，一路上摔了好几个大跟头，连滚带爬的才找到我的大舅。

（未完待续）